天黑的时候,雨还在淅零淅留地下着,从矿上到家的这条小路更加泥泞。有的矿工把脚上的鞋脱下来抓在手里,赤着脚丫子“扑腾扑腾”走着;有的人袒露着脊背与胸膛,腰上只挂着一条褴褛的裤子,任凭雨水浇在身上,冲洗着一身的煤灰与疲惫;年老的手里多了一根棍子,佝偻着脖子,用棍子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迈着颤抖的双腿,如履薄冰地走着,生怕一不小心摔倒,摔下去也许永远就站不起来了。
顾庆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夹在人群里,他一会搀扶着那个,一会儿拽拽那个。他垂着眼睑,他心里很难过,他不敢抬起头正视眼前一个个力倦神疲的身影,还有在微弱的路灯下闪动着的一双双万念俱灰的、无神的眼睛。
炸掉了一口煤井又能怎么样?炸掉了日本的表忠碑又能怎么样?这只是暂时的解解恨。
那烟硝慢慢散去,不,还没散去,日本鬼子又开始龇牙咧嘴,嚣张跋扈,他们就像恶狼,依然啃食着穷苦矿工皮下与皮下的那点点肉、肉下面那根根细细的骨头。
抬起头看看,黑黝黝的夜没有一丝亮,只有黑色的雨珠砸在脸上,身上,举起手摸一摸,渣渣粒粒的,那是煤渣。矿工每天工作在煤井里,暗无天日;走出煤井,天上也落着煤渣~唉,无尽的黑暗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虎皮,今儿不喝点了?”从身旁走过的几个工友与顾庆坤打着招呼,他们嘴里的话有气无力。
顾庆坤咂咂嘴巴,摇摇下巴颏,“不能再喝了,再喝婆姨该生气了,一生气就跑了,有她在,俺虎皮还有一个家不是,至少还有一个惦记俺的人,每天晚上回到家里还有一口热乎饭~”
“就是,不能再喝了,那个黄牙回来,还不定发什么羊狗疯,如果哪个不长眼的,正好撞在他的枪口上就倒霉了~回家吧。”另一个矿工嘴里嚼着雨水,语气里透着点理智。
顾庆坤蹉跎着晃晃悠悠的身体往家走着。
高高的木头杆子竖在路口,杆子上挑着一个帽子灯,灯的光只照在木头杆子的脚下,迁延着没有筋骨又模糊的影子,忽高忽低;一缕缕、一丝丝雨飘在灯光里,淅淅沥沥。
拐过路口,家门就在眼前,两扇薄薄的木板子在风里摇曳,从门缝里透出一点点的光,小得可怜。
看到自己家那个草房子屹立在黑夜的雨里,那里还有点温暖的光,顾庆坤像泄气的皮球,他蹒跚着脚步迈上那矮矮的台阶。他抬起无力的手准备推开眼前的门板,忽然,门从里面打开了,陈桂花黑乎乎的大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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