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了。
凤凰村口安静了下去,硝烟溶入了雾气里,变成了黑色的云,在半空中飘荡。
街道上传来了蹉跎的脚步声,几个住在村子里的乞丐,拖着虚弱不堪的、饿了一天的身体走到了村头的水井旁。这口井是村子里的第二口井,第一口井在邱家,这两口井的水与不远处的弥河水一样清甜。
没有饭吃,多喝几口水也能挨过饥肠辘辘的一天。
水井沿上有一圈石头砌的围栏,已经是残垣断壁。一棵无皮的槐花树立在水井的一侧,这个繁花似锦的季节,它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细细的枝干只留下张牙舞爪的断刺。皮与花,还有刚刚长出来的嫩枝不知进了多少人的肚子?
一根粗点的枝条曲曲弯弯长着,伸着它伤痕累累的躯体,迈过了它脚下的这口井;井水不深,低头能看到井底,井底几条黑色的鲶鱼拖着它们长长的胡须,互相咬着尾巴四处游荡,无论怎么游也逃不出这个小小的、狭窄的井底;井壁四周长着滑溜溜的青苔,悄悄蔓延;井水里倒映着几张蓬头垢面的、邋遢的脸,滑落几溜唾液。
旁边的断墙之间飘着幼儿的哭啼声,断断续续的、饥饿的声音,有气无力;墙角旮旯里有几个年老体弱的老人,身体围坐一起,互相聊侃着过往,一身脏兮兮的破衣烂衫,遮不住皱巴巴的肌肤,眯着眼睛,嚼着没有牙齿的嘴巴,脸上只有一层皮在风里颤悠;几个袒胸露骨的男人手里抓着半个葫芦做的水舀子,正从水井里打水。水舀子前后有一个孔,一根短绳穿过这两个孔,一根长绳拴在短绳的中间,抓着长绳的一头,弓腰哈背,把舀子慢慢放进井里……
井沿四周流着一溜溜的水,那不是从井里漾出来的,那是那一些饥饿的人,迫不及待往嘴里倒水时顺着高高喉结流下来的,流到了胸膛,流到了高高低低不平的肋骨,然后流到了裤裆上,那儿是全身上下最完整的遮羞布,顺着那层布滑落到了地面上。
几个邋里邋遢的孩子扬起脏兮兮的小脸,瞪着贪馋的小眼睛紧紧盯着男人高高的喉结,“咕嘟咕嘟”很享受的声音,“哗哗哗”不知喝下去有多少?
孩子们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舔着粉嫩嫩的小嘴唇,希望大人能把水舀子里的水剩下一些。
粗鲁的汉子怒着脸,把手里的水舀子狠狠塞进小孩子的怀里,嘴里骂骂咧咧:“自己去打水!”
就在这时,村子里几只流浪狗疯狂地嘶叫,那种声音划过了平静,村口传来了“轰隆轰隆”摩托车碾压地面的声音,还有大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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