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就是既有远见,还能抓住大略要害,好像闭上眼睛都知道要做什么一般。”杜才干想了一想,继续来说。“譬如义军刚刚取下城,就立即放粮放钱以收揽人心,但放粮不放完,还要留着一半当军粮,放钱也放两成,剩下当军饷和军粮,还要对着府库查账,就有些先见之明了……这事当时便有很多人不满,还有些人觉得不舍,还有人准备自行其是,但他坚持如此……而这一次,若非有充足军粮和稳健补给线路,新兵还有充足军饷,便是百姓踊跃参军,又如何能轻易发兵妥当?”
“不错。”李枢终于在夜色中答应了一声。
“这还不算,放完钱粮后,立即又烧债,同时立分舵定地方长官,喊口号突出黜龙帮……据他的意思,此番也就是要着急支援这里才过来。等回去,还要趁着冬天农闲清查官田、私田,有功授田,无功屯田,还要恢复税收,但要把之前的乱收、多收的局势改回来……要我说,这件事说出来还是麻烦事,因为授田制多少年,早就一团乱麻,很多人建议直接将公田分了……可他非说,若是此时分了,将来有功之人没法赏、残疾之人没法安抚,用来持续养兵的赋税也要乱。”
“就是这个了。”李龙头猛地在榻上一声叹气。“就是这个了……老杜,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说他虽然年纪轻轻,却好像一个积年的老贼,好像造过无数次反,吃过无数次亏,所以能顶住种种偏门安心做事,就好像闭着眼睛也知道该怎么造反一般?”
杜才干顿了一下,然后在黑暗中应声:“还真是这样。”
李枢犹豫了一下,继续来问:“那你觉得是他早就想着造反,处心积虑,所以至此?”
“肯定不是。”杜才干语气也变得奇怪起来。“肯定不是……李公,张龙头这里其实确系有些怪异,他好像……好像对这次造反有些不耐烦,不是很热情的样子。须知道,其他人的样子,今日下午的宴上已经很明显了,几乎人人都想着将来局势,人人都觉得大有可为,就算是徐大郎,之前那般推诿和稳重,可一旦在白马启动,却也慷慨激昂起来。唯独咱们这位张龙头,似乎做归做,做得还是最好的一个,却始终有些热情不够的样子,好像做一天坊吏敲一天锣的模样。”
李枢恍然大悟。
但是,考虑天太黑,为了防止吓到自己的心腹至交,他也不好直接告诉对方——那就是,他其实也不看好这次造反,他也只是在伪作沉稳气度,而且跟张行一样,是一开始就不看好。
只不过张行年纪轻一些,没遮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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