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用满是污血的帕子擦拭佩刀,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赵奉就抬手,漠然地道:“公肃,如果你是过来替主公当和事佬的,你就不用开这个口了。”
秦礼抬眼看着远处一个小坟堆。
轻叹一声,抬起衣摆在赵奉身边坐下,他道:“大义,我不是来替你们说和的。”
赵奉木然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外,秦礼自然没错过赵奉脸上的细微变化,心下不由得苦笑一声,他看着那个小坟堆:“对不起,因我之故,让你这些年吃了不少委屈。”
过了好一会儿,赵奉仍无回应。
他只是将佩刀刷的一声收入刀鞘。
端详了一阵才开口:“主公怎么说?”
赵奉身体自然没什么毛病,所有人都知道他故意告假,他想看一看吴贤的态度。
秦礼迟疑了一瞬,语气含着点儿失望:“主公说回了天海,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回了天海?”赵奉将四个字含在嘴里细细咀嚼,好一会儿才扯出讥嘲笑容,“一旦回了天海,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谓‘交代’直接下落不明。这不是主公一贯喜欢的?那厮有不少族人帮着主公,身后家族又与其他天海家族联姻……关系错综复杂着呢,主公真能狠下心给我一个交代?让我再忍忍,横竖忍这么多回了……但我凭什么要一忍再忍?当真以为我赵大义是没有谋生技艺的妇人,只能依仗男人,一退再退?”
仔细掰着手指算一算,吴贤帐下另外五个实力强横的将领,有三个都在那个小人的人脉网,沾亲带故。吴贤若按照赵奉想法给出交代,相当于要为他得罪帐下三个大将。
赵奉对吴贤的说辞不抱有希望。
至少,吴贤给出的方案不是他满意的。
秦礼:“……”
后边这个奇怪的譬喻是怎么回事?
他还未来得及理清,身侧的赵奉霍地起身,刀鞘指着小坟堆,不知何时脸上已有了泪痕:“公肃,凭什么你我要一忍再忍、一退再退?我赵大义是少给他卖命了吗?”
秦礼没有吭声,他清楚赵奉现在最需要发泄而不是宽慰、劝解,那无疑火上浇油。
赵奉一手握紧刀鞘,一手握紧拳头。
看着孤零零的小坟堆,赵奉捂脸痛哭,明明是让人有安全感的小山似的壮硕体格,此刻却显得无助又可怜,他哽咽问秦礼:“公肃,你教我如何跟弟妹说他啊……”
秦礼无法回答。
战死沙场本就是多数武胆武者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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