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昆布哈来到了这里,却没生出什么舒坦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他们曾经南下中原,感受过中原的繁华富丽,然后又回到草原,感受到了远离中原产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阿布尔一边拨马走着,一边走神。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徒仗勇力的凶悍之人,一直觉得自家的百夫长纳敏夫想得太多,不像是干脆果断的蒙古豪杰。但后来他断了胳膊,不再能提刀厮杀了,就被所有人抛下,环境的急剧变化使他成了一个酒鬼,也使他想了很多从前不会想的东西。
便如此刻,他忽然发现,比起熟悉的草原,好像那些有官道,有村落,有运河,有酒楼和茶馆,有川流不息农人的地方,会让人更快活些,也能让人过得更好。
其实绝大多数草原上的人,如果认真去想,都会得出这样的结果。
非要找些优点出来的话,在阿布尔眼里,草原上的风光倒是不错。可是,人得过日子,得活着才行。风光再美,成年累月的放牧何等辛苦,隔三差五的黑灾白灾又是多么可怕?
如果蒙古人都觉得草原是最美好的家园,那本该满足于世世代代在草原的生活,又何必到处厮杀掳掠呢?一边要享用文明世界的产出,一边又竭力鄙视文明,试图把文明摧毁,代之以野蛮,那完全是一种扭曲的心态吧。
既然如此,所有人在草原上坚持着,过着越来越穷困的日子究竟是在图什么?
或者,成吉思汗这样天授才能的人明白这一切,却竭力宣扬草原民族的高贵,其实就是为了保持所有人的野蛮,让所有人始终都是黄金家族驱使下的野兽?
阿布尔想着想着,忽听昆布哈在旁连声叫喊:“十夫长,快躲起来!”
“什么?”
阿布尔愣了愣,他同时听到,起伏土岗洼地的另一头许多人大步奔跑的声音。
这么荒凉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人来?那支杀人追踪的骑队还在前头,被追踪的目标,那两个汉儿贵人应该已经到了乌沙堡……我们明明很小心的!
阿布尔来不及拨马隐藏,索性翻手按住腰间的刀柄,狞笑着看向脚步响起的方向。
下个瞬间,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群叫花子般的人群,人人衣衫褴褛,神色枯槁,个个身形瘦弱,脚步踉跄,似乎一阵强风过来就能吹倒了他们。但他们每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狂奔,有人双脚鲜血淋漓,却依然在跑,有人跑着跑着跌倒在地,然后手脚并用起身,继续前进。
“这些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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