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便无形无状渐推移至了冬月,一场小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叫乐陵城内银装素裹,白茫一片。
乐陵侯府前,十数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拿了笤帚与铁锹铲冰扫雪,直等面前大路干净下来,露出块块湿润青砖,才有车夫牵来马车,在大门前处整整齐齐列了一队,前头的几驾马车旁边,俱有仆从驾马举了华盖,其中所坐何人,自然不必多言。随后几顶青盖马车,却是坐了府中原来供养的几个道人,纵然乐陵侯已不再对他等推崇备至,如今也不敢轻易遣散了他们,就只怕这些道人心中有怨,暗中报复起家中老幼来。
再在这些青盖马车后头,才是满载货物的车架,其上堆作小山,俱是乐陵郡内出产的贡品,朝廷对此有划定额,但凡缺斤少两,便要治罪于乐陵侯了。
便说乐陵侯父子正立站门前,等着客居别府的秦玉珂过来,骤然见得两道身影联袂而至,不由得疑惑言道:“秦掌门,这位道长是……”
秦玉珂神情未变,却退于身边那人斜后处,向父子二人点了点头道:“此乃贫道恩师,今日亦是要往淮京去。”
听此人竟乃秦玉珂之师,乐陵侯顿时精神大振,连忙起了道家礼数,向赵莼打了个稽首道:“原是秦掌门之师,在下有失远迎,道长若是不嫌,便不妨与我等一齐上京好了。”
赵莼淡笑着颔首,应道:“那就却之不恭了。”随即抬起手来往乐陵侯眉间一点,霎时叫其面容舒展,一股暖融之意充斥四肢百骸,便是在这寒冬腊月间,也如逢春一般未得寒气所侵。
乐陵侯今已过不惑之年,少时伴读京城,常随龙子凤孙猎兽山中,倒也留下几处暗疾在身,致使腿脚不大灵便,每逢寒冬即胀痛难忍,如今四肢暖融,竟已无任何不便之处,尤似二十出头年纪一般,面色红润,身躯健硕。
待他回过神来,赵莼已是随弟子上得车去,只有家眷尚还留在身边,望见他精神焕发,耳边竟已生出黑发,不觉瞠目结舌,惊讶万分。
乐陵郡与绍云国都城淮京相隔有千里之遥,此番上京又带得有许多货物,一路上白日走夜间歇,到淮京时已然是一月之后了。
乐陵侯少时曾居京中,世子亦在京城宿住读书,是以京城之中亦有一处乐陵侯府在,据说为国君所赐,左右近邻也都是皇亲国戚,只是占地不广,并无法与郡城之中的侯府相比。
楚世子下得车去,便停也未停地先去安排赵、秦二人的住处,只把两人好生安顿下来,随后才草草安置了另外几位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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