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想见到一个敌人,已经很久很久了。
在博望的小院醒来之后,这些令他咬牙切齿的黑袍就像真的化为了影子,融入幽沉的黑暗,再不见一点行踪。
无鹤检说会通过心珀找到他们的所在,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他来到崆峒打算捉住他们伸出的行凶之手,但这片陌生的水域四处泛起疑云重重的波澜。
但他终于还是把这条线走到了现在的节点,当他看到季枫“双瞳有异”时,就意识到欢死楼的目标或许并不在晏采岳身上。
直到他看到剑柄上的那个小小的“枫”字,才看见“松下血案”中欢死楼出手的线路。
张梅卿曾在笔记里明确地提到过,这柄剑最后被放回执法堂收置,等待着时限到后还归故人,从此没有人知道它是一柄可以自己行动的活剑。
但在两年之前,它就已经到了张景弼的手里。
这不是合规的流程,但一个几年前的案子早已没多少人在意,于是有人把它取出来带给了张景弼。
张景弼当然是怀着无比的感激和珍重接过了这柄剑。
一个自小顽劣爱玩的孩童,前一天晚上他还在故意把饭吃得很慢,又假装急着要补没写完的功课只为了想方设法地避开那個严格身影的呼唤。
那几天男孩不停窃喜于父亲似乎忘了他的存在直到一觉醒来之后,这个世界上忽然就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
当他开始长大,当他开始握剑,小时候那不曾在意的画面一定常常忽然撞入他的脑海——夏日楼外树下,男子捧着剑册含着温和的笑,和一个有些腼腆的大哥哥一讲就是一下午。如果他敢从这幅画面中经过,男子一定会眼尖地叫住他,无视那撅起的大嘴,把他安置在一边听那些枯燥的讲解。
如今把这柄剑握在手里,每钻研克服过一个剑道上的难关,孤独的少年就感觉自己又追赶上了他们,融入到了那慵闲夏日的两道影子之中。
他当然一定会一直握着这柄剑,习练、斗擂、用出《凤山鸣》.每一样都充满意义。
何况这是最信任的大师兄,违规从执法堂为他拿出来。
在父亲离去之后,只有这位师兄会来关心他剑术的进度,点拨他的疑难.于是在出事后面对那样严厉询问,他都没有说出这柄剑的来历。
因为他宁愿相信是自己魔障入脑,也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柄剑陷害了自己。
更没有想到,那些“照顾”不过是浇水施肥,只是为了让他早些结出可供收割的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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