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杨一清听到了这个可怕的声音。
兆万只飞蝗啃食青苗的声音,汇成了一道地狱里的催命符。
黑尘席卷着原本碧绿色的麦地。宛若一个穷凶极恶的山匪,扑向了一个赤着身的妇人。
陈老知县两腿一软,“扑腾”一下坐到了地上。
杨一清双手扶助了自己的副手:“老前辈,你没事吧。”
陈老知县做官的时间,恐怕比杨一清的年龄还要长。
绝望的陈老知县带着哭腔说:“完了。一切都完了。我花了六年时间,引永渠之水,灌溉洪洞县的荒地。”
“这才开垦出这万顷良田。看今年庄稼的长势,必定能够丰收。洪洞县的乡亲父老,终于能过一个家有余粮的丰年老天,你瞎了眼啊!“
杨一清知道,眼前这个六十岁的老人,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万顷良田的陷落,让他的心在滴血。
陈老知县的哭腔,逐渐变成了叫骂:“老天爷,我曰你八辈祖宗!你就不能让老百姓过几天不愁吃喝的安逸日子么?!“
副手在骂天。其实,骂天是变相承认了眼下抗蝗之战的失败。
杨一清知道,他不能像陈老知县这般失去理智。因为他是这场仗的统帅。
匹夫可夺志,三军不可夺帅也!
杨一清的脑子飞速的转动着:飞蝗啃食完洪洞县的青苗,将继续蔓延通省。接下来山西四府二十州七十七县的庄稼地,都将成为飞蝗的盘中餐。
到那时,山西通省都将赤地千里!饿殍满地!
杨一清告诫自己:想做统帅,便要从大局着眼。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要谋全局,便要学会取与舍。人生如弈棋,有时候,舍卒保车是弈棋的制胜法门。
年轻的杨一清,此刻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取舍!
他对陈老知县说道:“老前辈。现在只能用那个万不得以的法子了。掘永渠之堤,以水淹蝗。”
陈老知县闻言色变:“钦差大人!不!不能用那个法子!那个法子会害了我洪洞县的八万百姓啊!”
杨一清抬起头,凝望着势如破竹的飞蝗,斩钉截铁的说:“事到如今,也只能牺牲洪洞县的八万百姓,保山西的百万乡亲了。”
“欲成大事,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眼下,抗蝗就是最大的大事。”
陈老知县语塞。
杨一清顿了顿,问:“老前辈,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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