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梁朝伟,那个瞎子剑客,只有阳光最烈的时候才能看清眼前的人,他便总坐在沙丘上遥遥地眺望远方,任凭头顶流云飞动。他对欧阳锋说我得回家,做完这笔生意我就回家,我的故乡桃花开了,我要在花还没有谢的时候回去。
《地下铁》中的杨千婵也好,《东邪西毒》中的梁朝伟也好,都是孤独的人,他们一个从未见过那片花田,另一个只有踮着脚才能眺望何处的故乡。
可花田在梦里,故乡也在梦里。
杨千婵看到的花不是花的颜色,没见过色彩的人怎么能想象色彩的模样呢。梁朝伟挂念的桃花也不是桃花,而是在故乡等他回家的妻子,那是个叫桃花的女人,在新婚之夜爱上了他的好友。
人生不得意十之八九,诺顿曾对夏弥说我们要活下去啊我们要在荒原上举起战旗回到家乡,可时至今日她只觉得那是片何等孤独的荒原,她终其一生也无法逃离,正因为无法摆脱这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她才假装自己是被人爱着的。
那个爱她的人的名字是路明非。
“假装”。
手机的信号断续明灭,像是时刻会被风吹灭的烛火,夏弥仰面,细细的泪痕顺着眼角流淌下去,滔天的光火似是被倒映,泛着日落时天际那种逐渐暗淡的涟漪。
她听不到诺诺在说什么,可就是倔强地想要嘴硬,她说“我不在乎,师姐,我不在乎他来不来,因为我们这种弃族从来就是孤独的,孤独地活着,也孤独地死去。”
这么说的时候酸涩的东西就涌上来,从心里涌上来,从灵魂中涌上来,时光的剪影和心底里某个尚且柔软的地方一起被触动了。
她又想起那些曾真实存在过的瞬间。那个在暴雨的夜里骑行两个小时来陪伴她的少年傻愣愣挠头时的模样;那个在盛夏的黄昏带着冰激凌出现在门口的男孩,那时候的男孩的眼睛里正倒映出落日的余晖,明亮得动人;还有那天从居委会逃走后独自一人回到家里只觉孤独如潮水上涌时,戴着歪帽子脸上傻兮兮笑着的男孩提着蛋糕与礼物来敲门时的促狭。
那个少年,那个男孩,他真的说过啊,他说过会和我在一起的,他承诺过的,他说哪怕和全世界为敌都要和我站在一边的啊……
夏弥忽然笑起来,好像很开怀,可从狙击镜中诺诺分明看到她在哭。
真是嘴硬啊,诺诺没由来地悲伤,她觉得那些从隧道尽头来的风确实有些太冷了。
冷到了她的心里。
2010年,5月5日,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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