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修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所经历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自诩为地位非凡、经营有道的豪商,却被临县来的过江龙肆意暴打。
自以为抱上了漕帮的大腿,可事到临头,不过是可以随意灭口的弃子。
他先陷绝境,又死里逃生,财富不足为恃,靠山不足为凭,最后救了他的,却是他闻名已久、从未见过但却一直在随意抹黑伤害的马小姐。
他瑟瑟发抖,以为一定会被报复折磨。
可那人对他说,你不要怕。
那人的眼神枯如槁木,没有憎恨,没有恼怒,没有疯狂,只有如水般的淡漠和对污蔑诽谤的司空见惯的自嘲。
她本应该愤怒的,本应该报复的,本应该惩戒的,她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受害者,最理直气壮的复仇者……可她没有像漕帮那样去伤害。
郑修远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至少在这一刻,他自愧自鄙自厌自弃。
“我……我不是人啊!”
再工于心计,再城府深厚,那也是个凡人,经此波澜大事,人心已如片纸,一戳就破,马小姐只是稍稍询问几句,他便将所有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倾出,没有丝毫隐瞒,也不必有丝毫隐瞒。
马伏龙对他的一切招揽、指使和密谋。
从对抗同文局,到抹黑马小姐,乃至今日连杀三人。
这个已活了大半辈子的商人,从未像今天这样坦诚过,就连今早刚刚新鲜出炉、非议马小姐的船新黄谣话术,也吞吞吐吐说了。
他说完之后,脸色紧张,低着头,不敢吱声。
又听李白龙的师父叹了口气:“唉,谣郎……哦,是谣翁了。”
这人说的话,与她徒弟的屁话一般难懂。
不过郑修远的心思并不在这里,他深深叩首,头贴在地,听候处置。
马小姐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马伏龙,他真是这么说的?”
郑修远叹息道:“千真万确,不过,有一些猪狗不如的腌臜计策,乃是老夫自己想出来的,这是花州文坛的手段,马伏龙是不明白的。”
姜璃书点头道:“这个确实,花州女频撕起来可恐怖了。”
可不断插科打诨还是没能宽解马小姐的思绪。
马小姐闭上双眼。
她以轻纱遮面,又闭上眼睛,一点情绪也漏不出来,别人不知她此时心中所想,也许冷如冰川,也许烈如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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