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长袍。
紧接着一辆颠簸的小轿车绕过卡车的尾巴,直冲院门而来,车头“咣当”撞在两片木门上,木门轰然倒塌,扬起一层浓浓的尘土,两边门垛子晃悠悠甩下一堆青砖;低头啄食的鸡受到惊吓,像无头的苍蝇到处乱撞。
张妈被突然从天而降的鬼子吓了一跳,她全身哆嗦,半拉葫芦瓢掉在了井沿下,“啪嚓”摔得粉碎,恍然她反应了过来,用身体挡住鬼子的视线,把招娣往东厢房里推了一把,“敏丫头在屋里,你快去告诉她,千万不要出来。”
车斗里的鬼子兵用枪托捣着江德州的脊梁骨,嘴里叽里咕噜大声嚷嚷:“老东西,你快下去!”
“噗通”江德州重重摔下了车,趴在泥水里半天没有动静。
“起来!”鬼子嘴里一边吆喝,一边揪着老人的后衣襟生拉硬拽。
张妈的脚步往门口踉跄了两步,看着面目全非的江德州,她心疼,“他,他江伯,您怎么啦?”
江德州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老人,杖国之年参加了抗日,是坊子抗日游击队的联络员,老人经常到张家大车店落脚,给张贵讲山上的事情,顺带来大丫头的情况,他说大丫头有了喜欢的人,这是张妈最高兴的事儿,也是她最牵挂的一桩心事,大丫头在威县上学时有个男朋友,那个男孩是地下党,被鬼子杀害了,一晃五年过去了,大丫头二十五岁了,是嫁不出去的岁数,做娘亲的干着急,听说丫头有了喜欢的男人,她问江德州是哪家的男娃打开了丫头的心结,老人笑而不语。
从那天,张妈天天盼着江德州来家中做客,她想从老人嘴里套出实话,没想到今天相见是在这种情景之下。
“江管家。”张妈往前一步窜到了院门口,她的一双脚踩在支零破碎的木板上,她的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她真爱丈夫手艺,家里凳子折了腿、勺子折了把,他都会一丝不苟地修理好,这两片木门丈夫费了几天的工夫,又是上山砍木头,又是买钉子,又是去借工具,一眨眼四分五裂,这是招谁了?
小轿车的车门打开了,一双黏着泥的皮鞋落在车下,顺着这双大脚往上看,一身警服的闵文章从车里迈了出来,他的眼睛看着车里,“井上中尉,这就是张家大车店,以前她家在沙河街开了一家火烧铺子,那片地皮被咱们占了,洪黎小姐帮她租下了这个院子。”闵文章一点也没说错,日本人和汉奸在坊子地界横行霸道,如果没有硬气的人撑腰,买卖不好做,为了让狂三诈四的人望而却步,少点麻烦,罗一品让张贵找了许洪黎做担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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