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年来,他时刻处于无法逃脱的黑暗中。
每两日左右,会有人来送一次足够他存活,但不足够饱腹的水和饭。
起初,凡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樊偶即会竖起防备,打定主意不管对方对他施加何等酷刑,他都绝不吐露半字。
但事实证明,从不吐露半字的是来人,来人只负责送饭,嘴巴比他严多了,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一字不答,丢下饭就走……
一日日过去,樊偶已经分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长时间的饮食不足,令他消瘦无力,神智也开始衰弱,他终日听不到任何声音,无人与他沟通,他甚至觉得自己快疯了,恨不能哭求来人给他上个刑,逼问他一下,跟他说说话,也好让他清醒一下。
就在他当真快要疯掉时,这浑噩绝望的日子,忽然毫无预兆地结束了。
他被塞进了熟悉的麻袋中,离开了那个密室。
而后,便是长时间的颠簸,他大多数时间都是昏沉的,不知自己要被带去何处。
被当作行李偷走的那一晚,有人解开了他的麻袋,见是个半死不活之人,那群人吓了一跳。
他用尽毕生的力气,上半身从麻袋里蛄蛹出来,发出声音求救:「救救我……」
李潼的护卫很快追了上来,没人救他,他被重新装回麻袋扛走了。
接下来,他经历了挨饿到头晕眼花,在麻袋里不慎被洪水冲走,被常岁安第三次捞上来时,一滴崩溃的泪水终于从他眼角滑落。
他错了。
被偷走的那晚,他不应该说「救救我」,而是该说「杀了我」。
「杀了我吧。」某夜,常岁安将他从麻袋里掏出来时,他麻木地道。
常岁安叹气:「这怎么行呢,别说气话了。」
樊偶:「……」
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说气话吗?
常岁安将粥碗递到他嘴边,与他认真解释道:「昨日灾民太多,是我没抢到粥,不是故意饿着你的……今日有粥了,快喝吧,我喂你!」
樊偶颤颤垂眼,看着那碗白粥。
该死,时过境迁,几经生死后,此刻面对这碗平平无奇的白粥,他竟然有了一丝感动。
少年天生的诚挚与良善,于他而言,不可谓不歹毒,远胜过一切酷刑。
他不干净了!
他竟对敌人生出了这不伦不类的情绪!
王爷,他愧对王爷……
他本想坚定地拒绝,但他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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