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夏初时,他曾收到了“昔致远”的来信,昔日好友在信中坦白了身份……原来东罗登基的新王,竟是昔日与他一起打马球的同窗。
待真正上了路,崔氏族人们逐渐接受了迁离清河的事实之后,便无人再顾得上去一味感伤,心中只盼着能快些抵达太原,好结束这场从未有过的狼狈奔逃。
然而雨后道路泥泞难行,队伍前行缓慢,愈发叫人心焦。
即便从准备动身开始,他们已近两天两夜未曾合眼,但此刻除了一些孩童外,大多数崔氏族人依旧没有丝毫睡意,心中盛满了对未知前路的担忧,以及对身后范阳军的戒备。
崔琅身边的一名青年同样不安至极,他试图说些什么来消解这份不安,胡乱地向崔琅问道:“六郎,你什么都不曾带吗?”
六郎身上没有包袱,他的小厮身上也没有,车内也不见六郎的箱笼。
“身外之物未及携带。”崔琅说话间,抬手按向衣襟处,垂眸道:“但重要的东西都带上了。”
青年看去,只见那衣襟处,有东西露出一角,似是书信,且不止一封。
崔琅将那封露出的书信又往衣襟里收了收,将它们妥善地安放好。
这时,身后的队伍中突然有躁动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崔琅立时警惕地回头看去,那躁动声很快添上了慌乱,紧接着,便有一名私兵快马靠近,一边大声道:“后方范阳军已至!”
什么?!
范阳军竟然这就追上来了!
如此之快,显然是刚破邢州城,便直接往清河赶来了!
此刻天色已明,一片惊乱声中,立刻有族人问:“他们有多少人马!”
“……只看队伍,至少也有上万人!”
队伍间顿时哗然,坚持与年轻子弟留在后方的族老神色凝重——范阳军如此阵势追来,这是铁了心要将他们留下了!
“六郎,尔等立即往前方去,不要停留,越快越好!”族老当机立断道:“快!”
此处不过刚离开清河六七十里,远远还没到接应之处,一起走显然是走不掉的,倒不如让族中年轻子弟带上前方妇孺前行,由他带人在后方设法尽力拖延。
“不可!”崔琅立时否决了族老的提议:“范阳军来势汹汹,不是那么好阻挡的,不宜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崔琅看向两名族叔:“十三叔,十九叔,劳烦你们护送叔公去前方等候消息。”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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