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姌姀过门五年后,公公在床上躺了一年多,婆婆尽心伺候在左右,夜深人静时,她不让人打扰,手里端着水烟袋坐在公公的炕边下,嘴里喋喋不休,她要独享与老伴共处的短暂时光,做最后的告别,烟雾缭绕在她伤心的脸上,昔日的幸福已经搁浅,痛苦化成了眼泪,一段情,一段故事,被阴霾覆盖。死神化成了雨敲打着窗棂,提醒天快亮了,婆婆紧紧握着公公的手依依不舍。
公公过世后,为了让婆婆尽快从悲伤之中走出来,姌姀从东厢房搬进了前堂屋的西卧室,如果孟正望晚上不回家,她和婆婆睡一铺炕,婆媳二人常常唠嗑到天明。
吃过早饭,婆婆总一只手里捧着她的白银雕花水烟袋,一条胳膊弯里夹着针线笸箩,坐到屋门口的长廊里,边晒太阳,边缝补衣裳。
姌姀拎着一个矮凳子坐到老人对面,她把一捆线套在蜷曲的膝盖上,一只手里抓着绕线板,一只手里抓着线头,不紧不慢缠着线,眼睛盯着婆婆缝补衣衫专注的样子,莞尔一笑:“婆婆,听说您做姑娘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学会了这么多活计?”
老人放下手里的针线,背过手捶捶后腰,拿起一旁的水烟袋,点着纸媒子,把吸管送进嘴里含着,一口一口吸着,挑挑眉梢,咧咧皱巴巴的嘴角,“你不知道吗?俺的望儿没告诉你吗?唉,俺年轻时候也不知道有这玩意儿。”老人从嘴里抽出吸管,嗳声叹气,“不知什么时候添的坏毛病,都是被你公公惯得,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其实脾气性子柔弱,事事迁就俺,俺喜欢吃什么,无论什么季节他都要想办法买回家,自从俺生下望儿后,他更加娇纵俺……姌姀呀,话又说回来了,俺孟家男人没有一个孬种,在外面大马金刀,在家里对老婆孩子体贴入微。”
姌姀点点头,她承认婆婆说的话一点也不假,她从丈夫那儿感受到了。
姌姀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真真长得恰到好处,椭圆形的脸蛋,又细又嫩的皮肤,一件红绸黑边的斜襟长褂,严丝严缝拘着她细细的腰肢。
院门口传来铁锹碰撞墙跺子上的声音,余妈往前佝偻佝偻身体,眼神越过了影壁墙,只见,余福把手里铁锹杵在门洞子墙上,手里提着几盏红灯笼窜进了院子,他抬头看到了他的婆姨,没有停下脚步,撩着嗓子嚷嚷:“帮俺照量一下院门,俺去一趟后院。”
姌姀往前一步,一只脚迈过了门槛,着急地喊了一声,“他余伯,是拴柱回来了吗?老爷和大少爷呢,他们爷俩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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